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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冲神同人】神乐之一日警员

参考阿通一日局长,算是对六角屋篇的致敬吧。对不起,没有暧昧和恋爱!没有服务读者的东西!!都是干巴巴的对原作一些理念的发散!!!

适合【有没有冲神恋爱都无所谓】&【对原作有相当了解】的人!其他的慎重慎重慎重! 

别说我没警告过哦~我是认真地在警告哦~

时间点设定在六角屋事件之后,因为是同人,两人的关系比原作还是近了不少,但还远不到喜闻乐见的那种,总之,请尽量以当时冲神的关系来看待这篇故事吧。

预警:超级流水账。超级流水账。超级流水账。有打酱油原创角色出现,战术类描写基本靠编。

*****

(1)

“小银,什么时候能吃午饭呀?”

“才十一点半,吃什么午饭啊?”

“那十二点可以吃吗?”

“再稍微晚一些,到四五点吧……”

“混蛋!你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啊?!”原本乖巧坐在沙发上的少女顿时化身为眼冒火光的恶魔,飞身跨越万事屋的办公桌,抢过白发男人手中的JUMP,雨点般地拍向他的头顶。“明明说好只取消早饭的,难道你把午饭钱也输掉了吗?!”

“疼疼疼!”银时捂着脑袋,惊慌失措地躲到桌肚里,只得老老实实交待,“那个……小神乐啊,可能连晚饭也没有了哦……”

“不过等等!”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,举起双臂以示求和,“你先看看那张纸。”

神乐停下追击,半信半疑地从书中抽出一张印满了诱人美食的自助餐广告。

伴随着从腹腔传出的巨大轰鸣,银时一本正经地解释道:“盯着它看就不饿了哦,真的!阿银靠这个办法支撑了一上午呢!”

咔嚓,倒霉的杂志被拦腰折断,随即如炮弹般向他袭来。

“啊啊!我今天肯定会把钱赢——”

“鬼才信啊!我要离家出走!”

在升腾起的碎渣和烟雾中,银时还来不及说完缓兵之词,女孩已消失在了大门之外。

可惜壮志豪情敌不过饥肠辘辘外加火冒三丈,走了不到五分钟,神乐已是两眼昏花,双腿发软,只得扶着一根电线杆稍作休息,思忖着是去熟人家蹭个饭呢,还是干脆……

她死死盯着街对面一对情侣手中的冰激凌,努力用残存的理智压抑着不该有的念头,直到目标逐渐走出视野范围,显露出一条招摇的横幅,刹那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。

一张硕大的定食照片位于中央,看上去十分丰盛,周围洋洋洒洒地写着卖力的宣传语:想体验真选组的生活吗?想成为正义之友吗?想和队员们一起共进晚餐吗?那就来参加“一日警员”的活动吧!免费福利一网打进!仅限本周哦!

与这份热情不同的是,底下却坐着一个眉头紧蹙的土方,双臂抱胸,不耐烦地跺着脚,整个人都散发出“敢来老子便砍了你”的不祥气息。

他当然有一百个生气的理由。不知哪个高层为了自己的业绩,以增加亲民度为由,拍脑袋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,似乎完全忘了不久之前由“一日局长”活动引发的绑架案。然而政治任务逃避不了,只好硬着头皮上。起先派去的是普通队员,不出意料无人问津,近藤有些着急,请出了全组最受欢迎的男人。一开始确实有些女人被吸引过去,却在看到现场演示的“蛋黄酱盖所有食物”大法后全部落荒而逃。眼看期限临近,快被矛盾感折磨疯了的土方一下狠心,选择了放弃,还在脑内拟起了请罪书。沉思之际,一连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……抬头一看,不禁目瞪口呆。

万事屋的小姑娘两眼闪着绿光,嘴角拖着长长的口水,一手捂着肚子,另一只手伸向前方,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那般,踉踉跄跄地扑向他的桌子,而目标好像是……

土方一阵惊喜,双手奉上蛋黄酱瓶子,谁料神乐的五指直接越过了瓶盖,啪地一声拍在桌面同样的定食图片上,恶狠狠地问道:“真的不要钱?”

“为什么要无视……”刚想抱怨别人对世界第一“美味”的不敬,一个灵感骤然击中了他的脑海。释怀的笑容浮上面孔,他点点头,说得郑重其事。

“是的,还管饱。”

 

(2)

冲田一边烦躁地在屯所门口踱着步,一边在心里默默编写着《杀死土方的一百零一种方法》。五分钟前,副长强行将他从午后小憩的美梦中唤醒,要他立刻整装集合,等待一个从天而降的“好消息”。

呵,鬼才会信,正当他忿忿地思考着待会儿要试验哪一种时,某个讨厌的黑色身影从远处冒了出来。冲田涣散的视线一下子产生了对焦……不是对着那个黑色,而是……居然还有一抹熟悉的红色跟在后面,抱着一袋肉包子,吃得津津有味?

意识到“好消息”可能的含义,怨念和瞌睡一消而散,他迎上几步,用另一种迫切的心情等着他们走到近处,高声嚷嚷道:“哟,China,你终于被逮捕了吗?看来土方先生总算有点用了。”

神乐却对讥讽充耳不闻,连头都没抬一下,仿佛手中这得来不易的食物,目前便是她的整个世界。土方紧张地望了她一眼,跑上前将冲田拉开几米远。

“总悟,你还记得这礼拜要完成的那个活动吗?”他压低音量说,言辞中透着一丝难得的恳切,“虽然我愿意承担全责,但谁能保证不会牵连到近藤老大?正好遇到那小丫头来报名,我记得下午是你巡逻的班,不如趁热打铁,随便带她走走?检讨给你减免50份怎么样?”(注1)

“不要。”毫无意外,冲田一口拒绝,“我自愿加抄100份以示诚心。”

“好了,别耍小孩子脾气。”土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,额头上多了几颗汗珠,“你再想想!如果随便找个平民,万一再出事故,老大会更为难的吧!是她的话就好办多了,再说你俩不是蛮熟的吗?”

“谁和她熟了?”冲田本能地脱口而出,但是渐渐地,他的面无表情中混入了几丝隐隐的柔和,最终化为一声猜不透的叹息,“好吧,减免150份就成交。”

没料到能成功扔掉烫手山芋,土方一口答应下来。很快,有队员出来给神乐戴上了绶带,宣读开场白,拍照留证,与此同时,一番队也陆续集合完毕。冲田心不在焉地点着名,不经意间,眼角余光又扫到了神乐身上。

这件事着实有些诡异。她来参加的理由太好猜,大概只要能吃饱,和死对头搭档也无所谓。那自己松口的原因呢?肯定是为了近藤老大,可刚才也的确冒出了“有她在说不定会很有趣”的想法,而不是……“会很麻烦”。

怎么可能有了这种转变呢?是因为她说他不是随便砍人的菜鸟?心有灵犀地把那个小鬼撞晕?唠唠叨叨地质疑他的做法?还是……从小鬼的信里知道了她对自己的形容?(注2)

容不得他继续胡思乱想,出发的时间到了。冲田带着队伍,一如既往百无聊赖地走在最前面,等转到了大路上,队员们再也按捺不住新奇感,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起来。

“对了,你们平时巡逻都做些什么呢?”神乐嚼着最后一只战利品,坦然地问道。周围立刻安静下来,他们发现她原来并不怯场后,也跟着打开了话匣子。

“这个啊,就是在自己的辖区里走走,查看或解决遇到的恶性隐患或事件。” 

“比如杀人放火之类的吗?”

“China小姐可能有所不知,真选组作为武装警察,交手的对象主要是同样暴力的恐怖分子啦,普通的案件一般是交给当地警署的。”(注3)

“警署要是搞不定,也会叫我们支援,哎,有时候他们会利用这个把活推给我们,真是……”

“别这样说啦,前几天不有个警员对付抢劫犯,明明看到对方有刀,一念之差自己上了,结果伤得不轻,我们白干活,总比别人白受伤好吧。”

“原来这么复杂呀,”吃完了所有包子,神乐满意地抹抹嘴,半真半假地调侃道,“我还以为只要逛逛街,睡睡觉就行了呢。”

“噗,那只是队长而已啦!”也许兴奋得过了头,某个厚脸皮的队员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。

“哈哈哈哈!”更多的人不怕死地齐声哄笑。

冲田猛地刹住车,回头瞪了颇具死亡意味的一眼。众人噤了声,肇事者惊得往神乐身后一躲。见有人在依靠自己,她的胸腔里忽地回荡起一股仗义之情,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比后面的小了一大圈,双手叉腰,踮起脚尖,摆出一副“要打架就来呀”的气势,凛然地与他对视。

在所有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,以为无形的张力紧绷到就要断掉的时刻,冲田出人意料地转过头,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。

看起来像是打赢了这场“战役”,他们接二连三地竖起大拇指,让她一时飘飘然,挖着鼻孔继续发难:“喂,前面的吉娃娃,我渴了,而右手边正好有一个自动售货机,这是天赐给你的为歌舞伎町女王买饮料的机会哟!”

冲田再次意外地停下,一言未发地朝售货机走去,手下们大眼瞪着小眼,甚至连神乐也有些纳闷,但膨胀的胜利欲让她抛弃了怀疑,抢先跑到了机器旁,得意地指着一瓶柠檬水说要这个。

“别客气,不过还是这个和你更相配吧。”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地按住她的后脑勺,伴随着轻蔑的话语,她毫无防备地向下跌去,看见正下方的积水塘里映出自己越来越大的脸。

“杀了你啊,混蛋!”好在神乐及时撑住墙,找回了平衡,反过来一脚向冲田踢去。

“China小姐,我来帮你买吧!”眼见一场“厮杀”无法避免,厚脸皮队员也许觉得有愧,忙不迭地掏出了钱包。

一道瘆人的寒光闪过,锋利的刀尖不偏不倚地穿过硬币,将其截成两半后,代替它戳入了投币孔。刀的主人黑着脸,低沉地警告道:“少管闲事。”

不知触发了什么开关,一瓶乌龙茶竟咚地应声落下,神乐不挑食,开心地自言自语着“这个也行”。其他人不敢再造次,乖乖地重整待发。就在此刻,土方的声音从冲田的对讲机里传了出来,似乎宣告着,可以回到孩子气的短暂时光,马上就要结束了。

 

(3)

“都这这里了,请您过目!”一名中年警员将资料盒里的内容在桌上一一摆好,准备逐个解释。

冲田无聊地撑着头,显然还没从一出门就接到任务的不快中恢复过来。上个月干掉了一个恐怖分子头头,真选组忙着追捕逃散的主干,搜查住宅的事便派给了属地警署。恰好完事之时,一番队正在附近,便被土方差遣去交接。

神乐好奇地在一旁伸头围观,时不时地感叹一句“哇和电视里一样”,或者问一些门外汉的问题。警员猜不透她的由来,不敢怠慢,都公事公办地做了回答,只是这样一来,势必拖累了正事的进度。

“小孩子就乖乖到外面等着行吗?”冲田白了她一眼。

“你不也是小鬼?!”神乐不甘心地抬脚就踩,“再说我今天是你们的一员,大猩猩亲自签发的!”

眼看她就要从口袋里翻出折得皱巴巴证书,冲田头疼地揉揉额头说:“行,行,那拜托你闭嘴。”

大概自知理亏,神乐噘着嘴默认下来,安静地看着记录册在另两人的手下一张张地翻过去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冲田忽然指着其中一页问,刻意无视了身后的一声惊叹,并用肘部挡住她凑过来的上身。

上面贴有约摸七八条狗的照片,品种各异,看起来都很健康,出现在恐怖分子的资料册内,实在有些奇怪。

“这个啊,是他收养的流浪狗,在后院里发现的。”如今更加搞不懂这对年轻人关系的警员,不安地抓了抓头发。

“你们怎么处理的?”冲田蹙起眉,一改之前的散漫。

“那个……”听到神乐兴奋地指着一条白犬说像她家的“定春”,警员忐忑在裤子上擦了一把手汗,因为预知到了无论怎么说,都将是一个不幸的结局。

“为了安全起见,已全部处死并焚化。”他低下头,不忍去看眼前的反应。当初亲手将这些无辜的小动物们送入安乐室后,连他都躲进厕所流了几行眼泪, 又怎能指望一个家有宠物的小姑娘泰然处之呢?

“啊?为什么要这么残忍?!”果然,一个尖尖细细叫起来。

随后是重重的翻页和真选组队长克制的声音:“你很烦啊,China,明明叫你不要跟进来了。”

“不是这个问题好吗,你回答我,它们到底犯了什么错?”

他感到有气流朝自己冲来,但在半途就被挡下。听起来两人像是扭打了起来,碰撞声渐行渐远,门开了又关,最后,只有一个人回到了原位,捡起地上的物品,疲惫地说:“继续吧。”

看到神乐红着眼圈被队长“赶”出来,在外等候着的队员们吓了一跳,急忙围上去询问,了解到原委后,却反而松了一口气。

“其实是这样的啦,以前也发生过搜查罪犯住宅发现宠物的情况,按流程把它送去了收容所。”有人解释道,“谁知第二天它就死了,然后……”

似乎陷入了不堪回首的记忆,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讲:“……然后释放出了一种病毒,总之损失十分惨重,你永远猜不透恐怖分子有多么丧心病狂,所以从那时起,对于人以外的活物,都会进行人道处理。”

“居然有这样的事吗?太可怕了吧。”

“培训的时候明明讲过,哈,你是逃课了?还是在睡觉?”

“别乱说!我可是认认真真从头听到尾的。”

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,在震惊中,神乐再次发现,这对她而言果真是个陌生又诡异的领域,它理应最嫉恶如仇,最为纯白,但事实上,黑与白的界限,法与情的平衡,和她想象得总是不一样。上一次的场景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——她理直气壮地质问冲田为什么要承认不属于自己的罪行,以为只需他点点头就能将事件从“歪路”上拉回来时,创界党包围了他们……(注4)

“就算这样,那个抖S仍是个铁石心肠的混蛋!”心烦意乱和挫败感搅和在一起,想要寻找一个发泄口,她握紧拳头喊道,“面对那么悲伤的事情,却一点反应都没有!”

“那可不一定哟,” 另外一人警惕地环视了下四周,悄悄地说,“队长其实有在偷偷喂流浪猫呢,和那群老头老太一起。”

“骗人的吧?他一定是想借机捉弄可怜的猫咪。”

“是真的!我见过好……”

对话戛然而止,冲田一脸严肃地走出屋子,说结合以前和刚发现的情报,可能还有残党活动,要格外留心,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。所有人神色一凛,应声而出,留下有些跟不上形势的神乐,仍迷惑地站在原地。

“赶快走吧,大小姐。”一张折叠的纸片敲在她头上,又被扔在她手里,冲田回头做了个嫌弃的表情(注5)。

神乐下意识地打开一看,上面记载着那个叫大森的恐怖分子的三十二起罪证,包括将炸弹绑在狗身上对平民活动场所进行引爆的恶性犯罪。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,她几乎像要捏爆定春毛里的虱子一般,将这张纸狠狠揉成一团,砸到冲田的后脑勺上。

“别小看人啊,臭小鬼!这种道理女王大人怎么可能不懂!”大概觉得不解气,她又猛地扑上去,挂在他后背,借助重力用手臂掐着他的脖子。“还有,不要给美少女看那么恶心的东西啊!”

吵闹声引得前方的队员纷纷回首,凝重的神色间不禁莞尔。不过在神乐心里,却落下了一块不知名的石头。她开始察觉,免费晚餐没有那么容易吃到,扮演英雄也不像电视里那么有趣,正义使者更不是被光明所环绕。不过奇怪的是,她倒并不抗拒,反而有些好奇,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?

 

(4)

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内,众人加强了对可疑店铺和旅馆的排查力度,既希望早日发现线索,又希望是虚惊一场,仿佛在寻找随时可能在脚下爆炸的地雷,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。

正当冲田打算宣布休息一下时,有个约莫四十出头的妇女兀然撞进队伍,抓住离她最近的队员的衣服,身体瞬间瘫软下去,泪流满面。

“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!”她微微颤颤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,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,“救救我女儿吧,求你们了!”

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,短暂地一怔之后,队员已利索地将妇人扶起来,有人让她慢慢说,有人接过纸仔细阅读。神乐见状,生怕被人比下去,赶紧镇定了下自己的表情,伸手接过搀扶的任务。

事情很简单,这位母亲外出归来,发现十七岁的女儿不见了,只留下了一份遗书。前因后果暂时不重要,当务之急是得找到人。

“您放心,我已经通知了这边的警察,他们马上会派人去找,”一个拿着手机的队员安慰她,“也会过来接您的。”

可是焦灼的妇人却好似受到了刺激,扑过去死死地抓住那人的衣领,瞪着通红的眼睛喊:“你们难道不是警察吗?为什么要再去找别人?我到底应该找谁?!”

“不是,那个……”队员慌了手脚,不知该如何解释真选组和普通警察的职责之分。领子勒得他满脸通红,就连神乐也掰不开母亲绝望的手指。

“找我吧。”一直没发言的冲田突然接口,引得整个队伍都朝源头看去,见他在手机上按着号码,动作和语调一样不紧不慢。

“队长!”安静了几秒后,有人疑惑地喊出声,“那我们的任务……?”但冲田已经边说边转身,走出了好几米远。

“喂,山崎吗?帮我查某个人名下所有银行卡在最近一小时内的活动。对,就是现在,别问为什么……”

有资历的老队员很快看懂了局势,拉着人四散开去,先前联系到的警察们也先后加入,一起展开了搜查。神乐被留在原地,看护仍在啜泣的母亲。耳旁的哭声同样让她心如刀割,等待的每一秒都成了漫长的煎熬。

“我知道你很着急,可是着急也不能改变什么呀。”她不喜欢这样的状态,用手指揉开自己的眉头,望着前方晴朗的天空露出微笑,“放心吧,他们连狡猾得像兔子的恐怖分子都能抓到,何况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呢?他们呀,连守护别人的那份心情都想保护,更何况活生生的生命呢。”(注6)

说话间,一个人影挥着手朝她们奔来。“找到啦!找到啦!”他喘着气喊。果然,通过信用卡交易查询,很快确认了女孩本人在半个小时前,用她妈妈的信用卡在一家旅馆的二楼开了个房间。

“看!我就说吧!”神乐高兴得跳起来,也顾不得什么合适不合适,一手拉起一人就跑。

越过几层人群和警戒线,妇人被强制留在了楼梯拐角处。神乐脚下不停——当然也没人敢去拦她,一路奔到了房门附近。

门口只有三人,一人正在开锁,另一个跟着冲田侧身站在墙边,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锁孔里转动的钥匙,哪怕听到神乐突兀的脚步声,也没敢有动作,唯有冲田抬起头,嗔怪地瞪了她一眼。

齿孔发出咔嗒一声,门轴吱吱呀呀地旋转开去,如一把锯子,磨在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上。汗珠顺着脸颊滑下,捏得发白的手指带着佩刀缓缓出鞘,但是转眼间,门外三人的身形松了下来,刀又重新落了回去,冲田钻入房内,带上了门。

区区一两秒内,也许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可夜兔的敏锐却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和听到了——鲜艳的和服飘在空中,刀锋划破绳索,陨落的蝴蝶跌入尘土。

神乐开始感到眩晕,地板上现出了一个血盆大口,先后吞噬掉了未曾谋面的女孩和母亲,接着贪婪地张得更大,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,扭头向门外跑去。

尽管几乎是跳下了一楼,速度还是太慢了,她听到遥远的后方有人走出来,说了句“对不起”,听到肝肠寸断的哭喊,预示着母亲的灵魂在此也一并枯憔。

利齿终究还是咬住了她,神乐失去了奔跑的力气,靠在旅馆门口的围墙上,大口吸着空气。外面的天空依旧晴朗,大街上的人群还在喜笑眼开,这世界仍披着它和平而美好的外衣。可是她知道在身后二楼的某处,已经有了并将永远存在着一个无法愈合的黑色深渊,若再仔细想想,其实她早就隔着大人们,见识过了太多相似的深渊(注7)。光明的外表之下,到底有多少阴影和疮痍?

这想法并不新鲜,然而此时此刻重新品味,却令她不寒而栗,四分五裂——正义使者诚然不是被光明所环绕,那结局也不该是一片漆黑才对;扮演英雄的确不像电视剧里那么有趣,但人命关天的时刻,为何偏不能化险为夷?

新八和那家伙好像都说过类似的话,保护不了应当保护的东西,对武士来说就像死去。那事实上,他们已经“死”了多少回呢?在偷偷向他们学习的自己,又要即将“死”去几回?

混乱间,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,一番队鱼贯而出,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擦过,只有末尾的一个队员停下来,激动地对她说:“China小姐,发现啦!大森的残党!”

她记得他,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,他俩同属首次正式参加工作的新人。看着叫这个北野的年轻人依然湿漉漉的眼睛和颤抖的双手,不知怎地,神乐突然平静下来,捡回了力气。她用力点点头说:“好的,我们走吧。”

 

 (5)

俗话说,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可能提前收到了风声,这支残党很早就脱离了大部队单独行动,以至于抓到了最高的将领,却还没抓到他们。就在刚才,某家茶馆由于被举报食物过期,引起多人住院,警察连同相关职能人员对厨房来了次突击检查。这一查不要紧,竟撞见了准备去地下暗室开会的通缉名单上的面孔。

双方不可避免起了冲突。己方人员势单力薄,紧急呼叫真选组支援。屯所里派了车和人,接应一番队前去相助。

“啊啊!为什么破事一个接着一个啊?连休息和下午茶都没有!这是什么变相压榨劳动力的方法吗!”神乐接连不断地在屋顶上跳跃,只觉得满肚子的不快乐,简直就要爆炸了。她望了眼身侧急驶向同一方向的警车队伍,暗暗握紧拳头,卯足了一口气。不爽,还是不爽,是比刚才喊出口的牢骚还要大得多的不爽,待会儿定要找些沙包,好好发泄一下。

拐过几个街角后,警车纷纷在警戒区外停下。战术显然已提前部署完毕,下车人员各自集合,或进入战场,或去包抄茶馆附近的各个通道。神乐老远就锁定了那个栗色脑袋,趁他还没走开,赶忙跳到他身旁。呸呸,帮他打工才不可能,但只有跟着他才能找到对方的老大吧,到时候趁他不注意,先把老大打趴,抢了他的风头,也算补偿下她遭受的非人“虐待”。越想越是美滋滋,神乐挥舞起了手中的伞,幻想自己一路冲锋陷阵,杀入了敌人深处,即将射出致胜的那一枚子弹……

“你确定可以吗?不要勉强。”冲田似乎尚未注意到她,专心对着一旁脸色有些发白的北野问道。谁都心知肚明,今天或许就将成为他第一次杀人的纪念日,成为他尚还纯洁的双手沾上鲜血的开始。

“没问题的,队长。”年轻人咬紧嘴唇,强装平静地敬了个礼。

“好吧,那你跟着我。”冲田说,“而你……”他的语调忽然一扬,冷不防一个转身,抓住了那把杀气腾腾的伞,警告道:“给我离得远一点。”

“哈?凭什么?!你是怀疑我能力吗?”美梦被贸然打断,神乐可不干了,“本女王明明能顶100个税金小偷!”

“你果然是笨蛋,没看到外面有那么多媒体吗?就等着找到素材编故事呢。”冲田指指她身上的绶带说,“要是你惹出什么麻烦来,所有的检讨书都归你写。”

“喂,你是什么意思?我像是惹麻烦的人吗?等等,给我回来……”

觉得似乎有点道理,又想不出该怎么反驳,踌躇间,冲田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。神乐急坏了,干脆将计就计,捂着脸哭起来:“呜呜呜,真选组的那帮混蛋!把我这样一位柔弱的花季少女、他们的特邀嘉宾,独自扔在可怕的坏人面前,万一我被他们绑架了怎么办啊!呜呜,好害怕啊,谁来救救我!”

哭声如此惊天动地,引来了不仅是摄影机的注意,还有一个掉队的大个子男人。他盯着神乐看了好一会儿,觉得她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,于是抬起刀,一步步向她靠近。

“你别过来呀!救命啊!”神乐惊慌失措,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扔。

担心好事多磨,外加这小姑娘的力气还真大,情急之下,男人的刀直直劈下去,意欲吓吓她,让她闭嘴。说那迟那时快,神乐突然一个后空翻,绶带在空中稍稍飞起,恰好与刀尖打了个照面,被拦腰割断,飘落在了空无一人的马路上。

“看到了没?抖S混蛋!是他先来招惹我的。”神乐咧嘴一笑,和刚才判若两人,对着看懵了的男人就是一脚,将他踢出去了十几米远。

“不管有谁拿着小本子躲在外面,都给我听好了,我这叫正当防卫!”她一手叉腰,一手持伞,指着四周转了一圈,高声宣布道。然后纵身一跃,跳入了战斗最繁忙的区域,一边打着,一边仍不忘叫着某个吉娃娃现身。

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?被醋昆布糊住了吗?冲田使劲揉了揉满头的黑线,遏制着把她抓来揍一顿的冲动。

倒着北野望着神乐矫健无畏的身姿,两眼冒出羡慕和钦佩的光芒,不禁感叹道:“前辈果然说得没错,只要有队长和China小姐在,胜利一定是我们的。”

“喂喂,难道有我一个还不够吗?”冲田不悦地反问。不过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埋怨,反而流露出一丝欣慰。“当你发现无法阻止一个麻烦的时候,应该怎么办呢?”他举起刀,信步走到小巷的出口,嘴角弯起,“那就和麻烦一起制造更多的麻烦吧!”

平地炸起一声惊雷,好几人还没看清来者何人,就已成为真选组第一剑客刀下的鬼魂,包括一个正飞速靠近那抹红色的狮脸天人。

“啊!你干嘛抢我的人!”神乐气得跺脚,她早就看清了攻击者的行进路线,将其摞倒不成问题,所以这行为只能解释为“欺负”。

“不满意的话,尽管过来抢我的呀。”冲田挑衅得一晃头,大大方方承认了他的动机。

战场一下子热闹起来,有了两个强战力的领衔,大家也变得更为斗志昂扬,逐渐地地挽回了因数量差异而造成的颓势,但对方不知从哪里喊来了更多的天人外援,让场面长时间陷入胶着。

“China,你过来。”冲田挪到神乐附近,低声道。

“又要干什么?”她不满地嘀咕着,但还是在扫射了一圈子弹后,退到了冲田背后。

“多亏了你,原本的计划是我从屋顶突破,取捷径杀入茶馆,速战速决,那边的兵力不是很足,不确定能从堵住老鼠们多久,谁知你那么怕寂寞,非要喊我出来陪你玩……不过也多亏了你,”他仰望了一下天空的飞船,又说,“没想到演变成了国际大战啊,上了屋顶恐怕要成移动靶了,只好从地面强行突破,但半天动不了一步也不是办法,待会儿他们会掩护我突破,你要抢我风头的话,就给我跟好了。”

“你少自恋了,谁要你陪?我也才没有那种龌蹉的心思。”神乐嘴硬道,然而被猜中一半心思,不免脸上一热,放软了口气,“就让我见识一下吧。”

长期以来,她习惯了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横冲直撞的打法,尽管多次与真选组并肩作战,作为其中一个角色来观察还是首次。不需要交流,仅一个手势,场上的队形就发生了变化,连她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来,其他人用身体打开的胜利之口在哪里。惊奇之余,神乐这才发现北野不见了,不免心中一沉,可没时间留给她去细究,冲田已如离弦之箭一般,朝着最后的目的地射去。

好在己方的空中和地面援军都陆续赶到,两人没遭遇太多阻碍,很快到达了茶馆内。有队员见状,迅速向他报告:“厨房内共困有四人,名单在此,确认无人逃出,但、但是茶馆老板已被当做人质,用热成像仪检测过,疑似已经死亡,等待您的命令。”

冲田认真地翻完资料,又看了一下仪器的界面,半是释怀半是遗憾地吐了一口气。“是死了,”他淡淡地说,“里面几个或许是头脑上的精英,但更是武力上的渣渣。人质是他们唯一的筹码,如今没了,连你们都可以搞定。”

“我老公被抓走了!他要是出事我们家怎么办?求你们放我进去看看!”外面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。汇报的队员面露难色,挠挠头又摇摇头说:“那是老板娘,据说还有一个八岁大的儿子,真是可怜……我们都是男队员,不好意思拉她,我出去看看吧。”

神乐像是触到了看不见的荆棘,刺痛地后退了一步。激战中暂时忘却了的伤疤被再度揭开,没了女儿的母亲与失去丈夫的妻子,何其相似;将房子出借遭来杀身之祸,留下孤儿寡母的故事,还有雾江一个……三张愁容重叠在一起,化成令人窒息的阴霾,而这间位于深处的里屋,照不进一点阳光。

如果在追求光明的路上必会遇到驱散不掉的黑暗,那所谓的光明还留有多少意义呢?

“把伞给我。”冲田看了一她眼,伸出手,又重复了一遍,“伞借我一下,会完好无损地还你的。不能排除各种意外情况,这种时候还是枪好使些。放心,你的子弹射中了敌人,也算是你的功劳。”(注8)

神乐没有辩驳,依旧看着地板,默默地将伞递了过去。

“你出去吧,既然老板娘能跑来门口,说明外面已经被我们控制了,就算有几个小喽啰,应该也难不倒你吧。”一件混合着血和汗味的外套落到了她的头上,冲田的语气甚至有些温柔,“出去吧,已经没事了。”

 

(6)

在轻伤员休息区,神乐惊喜地见到了失踪的北野,他的脸色比上次还要难看,估计狠狠地吐了一场,一道血迹几乎纵贯他的上半身,让她不觉皱起了眉。

“我没事,我没事。”他赶忙摆摆手解释说,“说起来真不好意思,没有受伤却坐在这里……因为不太适应,身体有了些反应,就被护送到了这里来了……不过我、我……”他伸手比出V字,脸颊浮出几不可见的红晕:“我干掉了两个人。”

神乐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。远处响起了鸣笛声,依稀可以看见有四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押送出来,一个瘸腿和一个吊着胳膊的上了救护车,另两个进了警车,最后,抬出来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,她赶忙别回了头。

其它队员欢呼起来,她也跟着鼓了几下掌。但下一秒他们又都垂下了头,胜利的喜悦,像烧到尽头的烛光,转瞬即逝。

走在同一条路上的武士们,来的时候意气风发,谈笑风生,而到了回家时分,已是蓬头垢面,精疲力尽,还少了好几个。

“你们怎么回事?下班了反而一副苦瓜脸,同伴牺牲,救不了人,不都早就习惯了吗?”好歹也算个队长,冲田看不下去这愁云惨淡的气氛,说完自己人,又转头调侃起神乐来,“哦,对了,China,给你300元,拜托千万别再参加我们的活动了,肯定是你带来的霉运,平时没有这样的。”

可是没有人接口,神乐也仅是对他吐了吐舌头,勉强作为回应。

正当僵局愈发尴尬,一阵喧哗从路过的小公园里传来,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。

“太郎,太郎!你快点下来呀!”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哭着向一棵大树的高处呼唤。一旁估摸着是他妈妈的女人焦虑地对着一众消防员询问: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
“对不起,夫人,您也看到了,云梯越高,它也爬得越高,我们的梯子已经不够了。”其中一人回答她,“用水冲虽是个下下策,但受点小伤总比在上面挨饿受冻好,再说也不一定会伤,要是您不同意,我们就爱莫能助了。”

母子俩正举棋不定,一番队内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呼,只见神乐灵活得像猴子,刷刷几下便爬上了树,跳跃几下,稳稳落到了罪魁祸首——一只奶牛花纹猫所在枝条的外侧。

“臭猫咪,看你往哪里逃?”她举起双臂,十指钩起,眯眼锁住蜷成一团的小东西,“我今天已经够倒霉了,所以你赶快乖乖地束手就擒吧!”

不知是体力消耗过多还是被眼前人类的狰狞面目吓到,太郎竟没有挣扎,顺从地被抓到手里后,才意识到应当求生了。它喵喵叫着,张牙舞爪地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,让神乐不得不左右摇摆,以求平衡。没过几秒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树枝被生生折断,她不敢放手,连人带猫飞速坠下。

这样的高度对她来说尚不成问题,但是双手无法解放,还得顾及小家伙的安全,恐怕难以做到毫发无伤。电光石火间,她已经调整好了姿势——猫咪抱在怀里,自己的脊背朝下。

算了,就舍身给这个小坏蛋当一次肉垫吧,她闭上眼睛,咬紧牙想,谁让今天的她、还有他们,都太需要见到一个开怀的笑容呢?

听到一番队第三次发出惊呼,神乐又睁开了眼,而这回,惊愕得再也闭不上了——冲田骑在离她下方几米的树枝上,向着她张开双臂。

“你疯了吗?!”她生气地喊。他居然想接住加速中的重磅炮弹,再一起摔个几层楼高吗?可不知因为风声太大,还是他置若罔闻,冲田的动作纹丝不动,眼神中的执着更加专注,在无比接近那深红色瞳孔深处的时候,她甚至看到了几分陌生而异样的情绪……

刹那间,天旋地转, 将她的思维列车甩出了轨道,只剩一片空白,直到一群俯视的人头映入眼帘,才回过神来。身下垫着软软的东西,手上也捏着个软软的……神乐惊得弹座起来,啊,还好还好,虽然太郎吓得全身都炸开了毛,但总算完好无损。

小男孩破涕为笑,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的话,把猫接过去搂得紧紧的;妈妈同样欣喜万分,但作为大人,选择先一个劲地鞠躬道歉;消防队员们笑着喝起了彩,对真选组的战斗力赞不绝口,还有人开玩笑地问他们想不想跳槽。

地上的两人推推搡搡地站起来,甩甩胳膊踢踢腿,似乎并无大碍,只是不知什么时候,太郎在冲田的右脸和神乐的左脸上各赠送了爪印一份,位置一致,相映成趣。队员们顾不得什么上下级的分寸,一起哈哈大笑起来。

毕竟,在经历了沉闷的一天后,总算发生了一件能让人发自内心开怀一笑的事啊。

 

(7)

第二件好事是真选组兑现了承诺,送给神乐一束鲜花和一顿还算不错的大餐。坐在一圈羡慕的眼光中,她津津有味地享受着,暗自得意——虽说今天勉强培养出了短暂的战友情,但分享食物还是绝对不可能的。

土方冷不防捧着一叠纸进来,挨个儿发在每个人的桌子上,所到之处引出一阵喧哗。

“诶,怎么又来了?”有个人抱怨道。

“一个月才一次好吗?想不去就给我做好切腹的觉悟啊。”土方回头嚷嚷说。

讨论的嘈杂顿时低了八度,另一个人放低音量说:“不过这次是绿子医生哎……”

“那还不错,嘿嘿,我觉得她的胸……咳咳,”那人望了神乐一眼,面露尴尬,赶紧转换了话题,“哎,副长都亲自发了,去就去吧,可到底要怎么在陌生人面前说心里话啊……”

神乐听得心痒痒,抢过一张来看,可惜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,只是一张参加心理咨询的通知书罢了——了解到他们居然有这种强制项目后,她其实是有些震惊的。若在以前,她定会把它视作嘲笑税金小偷脆弱心灵的把柄,而现在,她却多少能够感同身受,并生出几分戚戚焉来。

“总悟,你倒是给我去一次啊。”绕了一圈后,土方又回到了冲田身边,“你上一次去是几年前了?”

“肯定比你的时间要短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土方被一下子被噎没话。此时近藤拿着酒瓶推门而入,向众人挥挥手,径直走向坐在角落里发呆的北野,笑呵呵地问:“哟,这不就是我们初上战场的新人吗?听说你干的很不错。”

北野愣了半晌,才手忙脚乱地站起来:“不,不,没有……我……我半路就逃下来了……”他的声音愈来愈轻,脸上的愧疚之色越来越浓,泪水也涌上了眼眶。

“那你也干掉了两个敌人呀,难道还不算好吗?”今近藤故作惊讶地说,他看了看桌上一筷未动的饭菜,搂过北野的肩,晃了晃手中的酒,“我正巧在找人陪我吃饭,看来就剩你了,怎么样?去我那儿喝一杯?”

“局长……我……”为了光明而走上“杀人犯”之路的年轻人,面对前辈的温暖与善意,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和仿惶,泪流满面。

神乐呆呆地看着,若有所思,听到土方轻笑一声,似乎在对她说话:“你知道么?总悟当年第一次干架,也享受到了老大的陪聊待遇呢,虽然喝的是果——”

可惜没机会验证对象到底是谁了,未能结束的话语变成了一声吼叫,不用看也知道,定是副长的宝贝蛋黄酱又遭了秧。

远处有人打开了电视机,主持人正眉飞色舞地吹嘘着他们是记者如何搞到了第一手资料,并飞速制作出了这期专栏——《成长或堕落之路?激进派攘夷分子大森的童年》。电台甚至请来了几个群众演员在背景里摆着造型,来配合慷概激昂的旁白。

“……谁能想到,小学时代的大森内向柔弱,也正因为此,让他成了班里几个坏孩子的欺凌对象。善良的大森从不反抗,也不告状,直到有一天,坏孩子用笔划伤了他的眼角,大森的家里才知道了这一切。他的父亲心疼又气愤,趁夜难眠,询问几个朋友应该怎么办才好?朋友说当然要以牙还牙,否则永无安宁之日,于是喝了点酒的父亲找到了那个坏孩子,本想给他点教训,可惜一时冲动,却不小心杀了人……警察当晚就逮捕了大森的父亲,将他关进了监狱。孤儿寡母从此失去了顶梁柱和保护伞,不仅生活变得拮据,还遭人指指点点,没人再肯接近大森,他失去了原本就很少的朋友,不得不退学搬家。”

“人们憎恶他是杀人犯的儿子,却无人愿意体谅一位父亲想保护儿子的心情,我们还想试问,警察们在逮捕父亲时如此雷厉风行,那当大森遭到欺负时,他们又在哪……”

啪,神乐按下关机键,生气地扔下遥控器:“让儿子变成恐怖分子的罪魁祸首,不正是他那无知又愚蠢的老爸吗?”

这下,所有的目光又立刻集中到了她身上,只不过从先前的嗤之以鼻变成了惊讶和赞许。冲田的也混在其中,一开始和他人别无二致,但是渐渐地,在救猫事件中曾出来过的那陌生而异样的情绪,又缓缓浮现……

“China,这个送给你吧,有很多免费的点心,适合你这种脑子里只有食物的猪。”他抓起通知单,将它一巴掌拍在神乐的额头上,随后扬长而去。

 

(8)

打着饱嗝,却没想象中的开心,经历了身心俱疲的一天,反倒有几分雀跃,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,神乐走在并不是回家的路上。

如果在追求光明的路上必会遇到驱散不掉的黑暗,那所谓的光明还留有多少意义呢?

也许这个问题在潜意识里盘踞已久,在她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痛得嗷嗷叫的时候,答案自动跃然而出——

但只有见识过黑暗的眼睛,才能找到光明;只有被玷污过的眼睛,才知道什么东西的清白必须去保护(注9)。

她停在了某个车库的门口。

“啊!你怎么来了?别过来,这些我明天还要用啊。”源外大惊失色,忙不迭地收拾起满地的玩具,生怕毁在了小姑娘的手里。过来玩耍的小孩子们刚刚散去,神乐在路上还撞见了他们,看到了他们满脸单纯的幸福。

“你多久去看三郎一次?”她倒也不生气,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。

“呃……一个礼拜三四次吧,问这个干什么?”源外的表情愈发警惕。

“没什么,”神乐走过去,把手里的花束递过去,微笑着说,“替我送给三郎吧,并告诉他,他有一个很厉害的老爹。”(注10)

“喂,到底是什么意思啊?!”源外冲着已跑得成了个小点的背影喊道。他摸摸光溜溜的脑袋,纵然一头雾水,却也有股暖意流入心间。“那堆人果真都是怪人。”他咕哝着,笑着关上了门。

踏进万事屋后的第一眼,神乐便看到了茶几上精美的打包盒,银时仍坐在老位置,背对着她,悠然地轻晃着椅子。

“哟,回来啦,吃过了税金小偷们的腐朽之食,阿银拼死拼活买回来的鳗鱼饭怕是入不了你法眼了吧。”他翻过一页漫画,没有回头,装作心酸地吐槽道。

神乐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,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,轻轻地说:“小银,谢谢你。”

“喂,喂,阿银就算啦,新八也可以,除此之外,再感动也不能为了吃的去拥抱别的男人,知道吗?”银时假愠地拍拍她的手。

“谢谢你,”神乐继续说,她的语调和言辞开始渗出日常的毒辣,但内里却包裹着珍贵无比的柔软,“肯定是小银太过百无一用,所以我听到天上的神灵说,不得不和他同住的那个美少女太可怜了,唉,我们补偿一下她吧,那个柴废大叔见过的和制造过的恶心东西,就不要让她再看到了。”

“是吗?好巧啊,我也想谢谢你和新八,因为我也听到天上的神灵说过,”银时合上书,抬起头,仿佛真的曾有那样的神仙在天花板的上空存在过,然后他笑着闭上了眼,“可怜那个武士年纪轻轻就要抚养两个熊孩子,我们就补偿一下他吧,他曾经做过的噩梦,就不要让他再做了……。”(注11)

爬进被窝,神乐把“一日警员”的证书和心理咨询的通知书并排搁在床头,看了又看,拿起笔,把绿子医生的名字划掉,改成了自己的,这才满意地睡去。

如果在追求光明的路上必会遇到驱散不掉的黑暗,那所谓的光明还留有多少意义呢?

但只有见识过黑暗的眼睛,才能找到光明。

而这样的我,便可以成为光明本身。

Fin.

PS:注释部分很长,如果看完了正文觉得欺骗感情,就可以不用看啦,否则的话,也许会有利于理解吧。

注1:六角屋事件后,冲田由于擅自行动,被罚写检讨,从画面上看,数量巨大。

注2:在整个六角屋事件中,神乐都展现了超强的善解人意,如果不是这样,事情很可能早就搞糟了,前面几条都是原作情节,最后一个属于脑补。原作最后,冲田读着雾江的来信,有个很不起眼但确实存在的弯嘴角动作,所以脑补雾江把神乐和她说的“那家伙不需要道歉或感谢”那段写到了信里,加上前面那些一起,对冲田造成了心灵上的冲击(在六角屋后面的篇章中,擦边球的确愈发……擦边)。

注3:从原作中的部分情节推断的吧,真选组虽然是警察,但类似于现代的特警,不参与处理普通犯罪(否则忙不过来……),所以后面发生找失踪人口时,有队员说帮你转给普通警察。另外,近藤是第一个叫神乐“China桑”的,于是默认队员都跟着他叫。

注4-5:六角屋事件原作情节,神乐在公园用伞指着冲田的后脑勺,想要他承认自己是背锅的,以为把话说清楚就万事OK,但冲田背锅不仅仅是因为仗义,而是考虑到雾江背后一定有人,那人的目的等等一系列因素,果然,很快背后的人出来了,把他们逮个正着,冲田戏称她了一句“大小姐”,暗喻神乐尚不谙世事,想法单纯。这个当然有个人脑补成分,但两人在社会经验上确实存在差异,本文中的这段情节也是类似情况。

注6:“守护别人的那份心情也想保护”指冲田主动掺和进六角屋事件,宁死不说真相,为的是保护雾江爸爸想保护妻女的这份心。为了这样“虚无缥缈”的东西也愿意牺牲生命,神乐自然有信心说,就算职责范围不对,一条活生生的性命,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。

注7:银魂中其实意难平的事情不少,神乐也都经历了,但她终究是跟着大人们干活的,负能量被大人们挡了不少才落到她身上,感触也就没那么深,而这次她是直接参与,加上她本身同理心也很强,受打击程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。

注8:在某个官方周边视频里,有冲田拿着神乐的伞向银&土射击的情景,所以设定他可以用神乐的伞。

注9:六角屋中冲田有类似原话,改编了一下。我个人假设神乐在当时听到后,虽然感觉很不得了,但没有感性认识,因为她的阅览还不到,而经历了本文中(假设的)事情后,她自然而然地用这句话回答了自己的疑惑。

注10:很早很早之前的祭典篇,个人很喜欢这篇。源外的儿子三郎在攘夷中死亡,他本想报复社会,受高杉指使,利用在祭典中用机器人放烟花的机会,杀掉将军,后被阻止,想通了复仇只会让人更不幸的道理,再说三郎也不会开心,于是放弃了报仇,开始用自己的特长做玩具给小朋友,和他们分享快乐。通过源外的转变,空知非常清晰地在祭典篇挑明了当时银时和桂Vs.高杉两派的分歧——后者的理念是用仇恨和报复来硬革命,而前者用继续爱着这个世界的方式来软革命。这个没法绝对说谁对谁错,得就事论事,但就银魂早期的情况而言,作者是偏前者的,所以我也秉承了这个思路。前面那个大森的故事(借了某一个社会热点事件改编)和源外的很像,更显得源外的处理方式十分难得,神乐也正因为想到了此事,受到了触动,特意去表达了敬意。

注11:神乐的话指,银时作为保护伞,帮她和新八挡住了不少现实世界的黑暗,让他们能生活在相对纯净的环境里(相比之下,冲田虽然上面也有人,但已经不得不直面那些东西了,这也是我假设的,六角屋之后她会有的感悟);银时自然听懂了,他回应的话是指,可正因为有了新八和她,才让他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,让他的伤痕慢慢治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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